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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播预告
明代历史上的人和事
——樊树志漫谈明史
时间:6月13日15:00—16:30
地点:中版书房长宁店
嘉宾:樊树志、贾雪飞
精彩章节:时代弃儿唐伯虎
说到明中叶苏州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(伯虎),人们往往把他与风流倜傥,领时代风骚联系起来。的确,唐伯虎才华横溢,而又率真任性,四大才子中,他最富才情,诗书画俱佳,画作尤称神品。但让人想不到的是,这样流芳后世的才子,一生会有很多苦闷。
作为“学霸”的他,本来对科举事业并不“感冒”,但他不考则已,一考惊人,应天乡试考取第一,进京会试又因文名引起轰动,但却卷入了无端的科场舞弊案,仕途断送。无奈纵情诗酒,却又因与后来叛乱被杀的宁王宸濠有来往而受牵连。时人说他“受弃于时”,可谓知人之论。
唐伯虎画像
他年少时极聪明,也很用功,在学校一心只读圣贤书,两耳不闻窗外事,甚至到了“不识门外街陌”的程度。后来受到同乡狂生张灵的影响,痴迷于酗酒,放弃了科举事业。祝允明钦佩他的才华,劝诫道:“万物转高转细,未闻华峰可建都聚。”他似乎听进去了,不久又淡然,一心想望古豪杰,不屑于科举场屋。祝允明再次规劝:假若真想实现自己的愿望,索性脱掉儒生的衣服,烧掉科举策论,何必徒有虚名?他猛然醒悟,决定花一年精力拼搏。果然,弘治十一年()应天乡试,他考了第一名。主考官梁储回京后,以“座主”的身份向礼部侍郎程敏政推荐唐的奇才,程敏政很有同感。
次年,他进京参加会试,在京城引起轰动。《明史窃·文苑》写道:“时(唐)寅文名籍甚,都中公卿造谒阗咽于门。”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,使他卷入了无端的科场舞弊案件。原委大抵如此:江阴县的举人徐经为了结交唐寅,出巨资为他祝寿,并且同舟北上。因为徐经的关系,惹上了麻烦。有人揭发说,徐经贿赂主考官程敏政的家僮,得到试题。事情披露后,牵连到唐寅,不但进士无望,而且关入监狱,出狱后贬谪为小吏。这样的奇耻大辱,风流才子如何能够承受?他愤愤然回到苏州,从此自暴自弃,放浪形骸。
其实这一科场舞弊案疑点甚多。言官华昶弹劾程敏政“鬻题”,唯一的根据是“举人徐经、唐寅预作文与试题合”。朝廷派大学士李东阳复核试卷——程敏政批阅过的卷子,发现徐、唐“二人卷皆不在所取中”,也就是说,程敏政并没有录取徐、唐二人。
李东阳把查实的情况报告皇帝,但是并没有翻案,有关部门依然认为存在舞弊嫌疑:徐经考前拜见过程敏政,唐寅考前曾向程敏政索要文章。颇有讽刺意味的是,程敏政被勒令致仕的同时,揭发者华昶也因为“言不实”而受到降职处分。看来“鬻题”舞弊云云,事出有因查无实据,无端断送了唐寅的仕途。后来他谈起此事,仍然心有余悸:“墙高基下,遂为祸的,侧目在旁,而仆不知,从容晏笑,已在虎口。庭无繁桑,贝锦百匹,谗舌万丈,飞章交加,至于天子震赫,召捕诏狱,身贯三木,卒吏如虎,举头抢地……海内遂以寅为不齿之士。”
[明]唐寅《自书词》(局部),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此后他纵情于诗酒之间,反而激发了创作才情。万斯同《明史·文苑传》如此描述:“(唐)寅虽家无担石,客坐常满,文章风采照映江左,画入神品,自署其章曰:‘江南第一风流才子。’”
一波刚平一波又起。宁王宸濠慕其才名,用重金聘请,他居然不假思索地应邀前往宁王府。后来察觉宸濠“有异志”——意欲叛乱,故意醉酒佯狂,甚至仿效魏晋名士,脱光衣裤,“露其丑秽”,宸濠无法忍受,只得放还。在这一点上,他不及好友文徵明。
当初宸濠也用重金招聘,文徵明骤然称病,卧床不起,不启封宸濠的信函,不收礼金,也不回话,对于来人的游说——“朱邸席虚左而待”,笑而不答,用阮籍式的智慧谢绝了聘请。后来宁王宸濠果然起兵叛乱,兵败后被处死,和他有瓜葛的文人都受到株连。唐寅虽然及时抽身,已经玷污了自己的清名,《明史窃》说他“自以为不复见齿于士林”,皈依佛门,自号“六如居士”,筑室桃花坞,终日沉醉,“客来共饮,去不问,醉便颓寝”。
苏州芭蕾舞团原创舞剧《唐寅》
他甚至和祝允明、张灵在雨雪中扮作乞丐,打着节拍唱“莲花落”,乞讨得钱就去沽酒,在野寺中痛饮,还说着醉话:“此乐恨不令太白知之!”王世贞嘲笑他的诗“如乞儿唱‘莲花落’”,殊不知在现实生活中,他就是唱“莲花落”的老手,并且引为自傲,要与诗仙李白分享那份快乐。
这种变态的快乐难以掩盖内心的苦闷,钱谦益说他“外虽颓放,中实沉玄,人莫得而知也”。事实确实如此,他在给好友文徵明的信中吐露了不为人知的内心苦闷:“徵明君卿,窃尝闻累吁可以当泣,痛言可以譬哀,故姜氏叹于室而坚城为之隳堞,荆轲议于朝而壮士为之征剑,良以精之所感,木为动容。而事之所激,生有不顾也。昔每论及此,废书而叹,不意今者事集于仆。”信的末尾,好像是在交代后事:“仆一日得完首领,就柏下见先君子,使后世亦知有唐生者,岁月不久,人命飞霜……仆素论交者皆负节义,幸捐狗马余食,使不绝唐氏之祀,则区区之怀安矣,乐矣,尚复何哉!”
他只活了五十四岁,所幸的是和他同年生的文徵明比他多活了三十六年,实现了“不绝唐氏之祀”的嘱托。读了这篇《答友人文徵明书》,当时人颇有同感,“见者无不鼻酸”。昔日“江南第一风流才子”的豪放之气,已经荡然无存了。
[明]唐寅《秋风纨扇图》,上海博物馆藏
他曾经多次表示,无意于“应世诗文”,说:“后世知我不在此。”诚然,后世看重唐寅的确实不是那些文章,而是画作,人因画而不朽。他虽然卖画为生,却从不草率,传世的画作件件都是精品,山水画师法宋元名家,又有自己独创风格;花鸟画与人物画,笔墨秀丽润滑,工笔和写意俱佳。除了博采宋元名家之长,端赖于他的天赋,以及后天积累的学养,得益于遍游名山大川,胸中蓄得真丘壑,才能够超逸绝伦。他的巨幅山水画《溪山秀远图》,长一丈六尺,气势宏伟,既有南宋夏圭的神韵,又有自己的风格,配上题跋飘逸的文字,堪称神品。他的仕女画名作《秋风纨扇图》,受到鉴赏家高度评价:其诗与画可谓绝配,美人收执纨扇之姿,面上的约略幽怨之神,配上二十八字的讽喻诗:“秋来纨扇合收藏,何事佳人重感伤。请把世情详细看,大都谁不逐炎凉。”耐人寻味,余意不尽。
可惜此公生前“受弃于时”,身后才闪闪发光。弘治、正德年间层见迭出的诗书画群峰,唐寅无疑是最耀眼的一座。
(本文节选自樊树志著《明史十二讲》,标题和导语为编者所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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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统筹:陆藜;编辑:白昕惠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