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10.
三人先回南昌府衙,将苏大公子扔在那里等消息,凌初与陆诀则借了两匹快马,往外城城东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城东多山,多山自然多蛇,多蛇自然就有捕蛇人。
二人自称是求购蛇胆的药商,四处打听捕蛇人的消息,一番明察暗访下来,竟是颗粒无收。
那些被找到的捕蛇人,不仅自己没有踏足过宋府,被问及是否有人前来买过毒蛇或是讨教过驭蛇之法时,也都纷纷否定。
“见过有人买蛇头、蛇眼、蛇蜕、蛇胆……就是没见过有人买活生生的毒蛇,这不是嫌命太长,上赶着见阎王吗?”其中一名捕蛇人嗤笑道。
凌初可笑不出来。
这个结果远远不及她的预期。她不死心地追问了一遍,“附近真没有其他的捕蛇人了?”
“真没有了。”那人先是摇头,而后皱皱眉,似是想起什么,朝一个方向指了指,“永乐坊那边还住了一户姓李的,叫李彪,祖上就做捕蛇的活计,是个地道行家。”
不等凌初高兴,对方话锋蓦地一转,“不过,你去也是白跑一趟。”
“怎么说?”
“昨天夜里,李家走水,一把火连人带屋子烧了个精光。”
凌初心中一凛,“死了?”
“是啊。那李彪是个远近闻名的酒鬼,那夜喝得大醉,被当场烧死了。如今李家只剩下一个孀妇,天可怜见的。”捕蛇人说着说着,终于察觉到不对劲,狐疑道,“哎,你不是买蛇胆吗?打听这么多作甚?到底还要不要啊?”
“不要了不要了。”凌初摆摆手,扯着陆诀的衣袖,在露馅之前,赶忙脚底抹油,溜之大吉了。
二人出了门,直奔永乐坊而去。
头天夜里宋守瑜被毒蛇咬死,仅仅过了一日,就有一名捕蛇人葬身于自家火海之中。世界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!
永乐坊倒是不远,穿过一片田地便可到达。
只是田埂狭窄,不适合策马。而农户们耕作不易,凌初不想叫马蹄践踏了庄稼,故而翻身下马。将将落地,一回头,却见陆诀早已经牵着辔头步行了。
……这该死的默契。
凌初抿抿嘴角,在陆诀的目光扫过来之前,飞快地移开了视线,左右四顾,假装在欣赏田园风光。
还真别说,这个时节的郊外田野,春色弥望,满眼蓊郁,确实好看得紧。
农夫挽着裤脚,正踩在及膝高的淤泥里插种秧苗。村庄错落,炊烟袅袅升起,有妇人提着竹篮,沿田埂慢步,来给自家劳作的男人送饭。一只大黄狗颠巴颠巴地跟在后面,追逐着蹁跹飞舞的蝴蝶。
凌初驻足,深深吸了一口气,半闭着眼睛。微风扑面,心怀舒畅。当真是,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
陆诀牵着马,不远不近地站着,没有出声打扰,只是默然地看着此景此人,神色中有种莫名的晦涩。
这一刻的宁静,被一声惊叫猝然打破。
“蛇!有蛇!”
骚动从稻田里传来。一名农夫捂着脚踝,神色痛楚地低呼。
稻田的淤泥里偶尔会藏蛇,叫人防不胜防。其余人听得这么一声叫喊,慌忙散了开去,手脚并用地爬上田埂,使劲跺脚,拍打着身体,检查有无伤口。又有两人返回头,将那名被咬的农夫也连拖带拽地提了上来。
有人说要马上放血,有人建议去请大夫,七嘴八舌,吵成了一团。惹得大黄狗也吠叫不止。
凌初与陆诀紧赶几步,凑到近前。
只见那农夫的脚踝,赫然两个小洞,渗出的血丝已然泛黑,确是毒蛇所咬。
二人原本是来查案的,没想到会遇上这等性命攸关的紧急情况。凌初使劲挠了挠脑袋。
毒蛇……毒蛇……毒蛇咬伤应该怎么办来着!
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。
幼时李断续也曾有意授她医术,可凌初兴趣缺缺,一心扑在自己的神探梦想上,成天只爱围着胡说转,医术也好,武艺也罢,都只学了皮毛。
现下两眼一翻,束手无策。
凌初气自己无用,抬手一敲脑门。用了好大的力气,响亮的一声“咚”。
陆诀听到这个动静,垂了视线,眼睫不由轻轻一动。他心想,这家伙聪慧不假,但终究还是阅历尚浅,小孩子心性,沉不住气。
可转念又觉得,她急人所急,比起事不关己的冷漠看客,倒也自有其可爱之处。
“先别动,让我来罢。”
忽有一名妇人从不远处急急奔来,拨开了围观的人,来到被咬的农夫身边,蹲下身子,仔细观察伤口。
凌初打量来人。
见她二十来岁的年纪,布衣荆钗,素面朝天,周身殊无半点装饰,唯有鬓间戴了一朵白花,似是家中有人新丧。
她手上皮肤粗糙,指节处布满了茧子,显然是常年操劳所致。五官细看上去,其实颇为周正,只可惜左脸自额角至下颌,有一大片烧伤的疤痕。
“别怕,虽然是条毒蛇,但不致命。”妇人看毕,出言安慰道。她甫一抬头,左脸的伤痕顿时展露无疑,清晰而可怖。
众人听她这么说,都松了口气,竟是对这妇人相当信任的模样。凌初不由心中称奇。
“找几枚生鸡蛋来。”妇人吩咐道。
乡野田间,最不缺的就是农作物。不一会,几枚鸡蛋就递到了妇人手中。
妇人拔下发钗,将鸡蛋扎了一个小孔,对着伤口按住,少刻,待蛋内色变黑后,又换一枚新的。如此重复几次,直至色不变为止(注3)。
“这样应无大碍了。回去用香白芷、麦门冬、龙胆草配以黄酒煎服,药渣捣碎外敷,待伤口黄水流尽,不出七日,便可消肿愈合(注4)。”
那被咬农夫连连道谢,在旁人的搀扶下回家了。既然有蛇出没,一时半会也没人再敢下田,于是也都荷锄戴笠,四散而去。
凌初对那妇人实在好奇,却一时没想好搭讪的由头,却不想对方徐徐一抬眸,竟是自个儿朝她走了过来。
“两位官大人是来找我的吧?”妇人问。
凌初一愣,“啊?”
什么情况,这也太主动了吧。
妇人见凌初的反应,疑道,“二位不是为了我家失火的案子而来的?”
凌初眨眨眼,想起方才那个捕蛇人的话,心中蓦地敞亮,“你是李彪的妻子!”
“奴家蔡李氏。”妇人莫名其妙地点点头,“二位究竟找谁?”
“那没错了。”
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啊。
凌初欣然笑道,“找的就是你。”
11.
其实不怪蔡李氏误会,在凌初二人察访的同时,确实有南昌府的衙役正在来找蔡李氏的路上。
今日一早,永乐坊的火情便报到了南昌府。
起火的位置是永乐坊居民李彪的家中,殃及到了左右共三户人家,损失有大有小,但万幸的是发现得早,人都逃了出来。只是李彪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,火势被扑灭后,人们从李宅灰烬中,找到了他焦黑的尸体。
里长推测,李彪平日嗜酒,昨夜邻居也曾目睹他酩酊而归,想来是醉得狠了,失手打翻烛台,引发大火。
可事关一条人命,怎能以推测草草断案?究竟是意外,还是人祸,尚且言之过早。
苏衡派人手走访,想查出李彪是否有什么仇敌。一番调查后得知,李彪承袭祖业,以捕蛇为生,一年有多半都穿梭于深山荒野中,剩下的时间则泡在酒壶里,未曾听说过与人结怨。
若非说有谁想杀了他,那么只能是李彪的发妻,蔡李氏了。
蔡李氏嫁给李彪近十年,却一直无所出,为此,李彪耿耿于怀,嫌弃妻子是个下不了蛋的废物。素日里若神智清醒,倒也还能克制,可一旦喝了酒,醉意上涌,便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了,轻则辱骂,重则拳打脚踢。
左右街邻常常能听见李家传出的碗碟破碎声,听得多了,竟也不足为奇,只道是李彪又喝多了。
蔡李氏左脸自额角至下颌,有一大片烧伤的疤痕,便是拜李彪所赐。那一回,她受不住痛,反手推搡了李彪一把,这点微弱的反抗却让李彪怒不可遏,霎时失去了理智,从烧得正旺的炉灶里,随手抽出一根滚烫的柴火,劈头盖脸地就朝她抡了过去。
她被打翻在地,满脸是血,皮肉在高温的炙烤下,收缩、翻卷、破裂,发出可怕的“滋滋”声。
如此虐待,蔡李氏的确有弑夫的动机。
于是乎,苏衡决定提审蔡李氏。
凌初这边刚与蔡李氏聊完,拿着传票的衙役紧跟着便到了。一行人殊途同归,一起回了南昌府衙。
蔡李氏堂下受审,凌初与陆诀也不回避,大大方方地听了个墙角。
蔡李氏虽然只是一介女流,可面对知府的审问,倒也不卑不亢,镇定对答。
据她交代,昨日她有一名要好的同乡姐妹即将临盆,她前去帮忙,因产妇难产,折腾到了半夜才生下孩子,她便也跟着忙到了半夜,而后因为路途远,又不敢犯夜禁,只得宿在了同乡家中。直到今早,她才听闻了家中起火、丈夫身亡的消息。
“民妇所言句句属实,请青天大老爷明鉴。”蔡李氏神色悲怆,噙泪道。
苏衡又唤来蔡李氏的同乡一家,证实了蔡李氏的供词。
如此一来,蔡李氏纵然有动机,却委实没有纵火的条件。无论火灾是否人为,总归是与她撇清了关系。
苏衡只得放蔡李氏回家,一面命手下人再去访查。
*
苏衡为官数载,自有其练达之处,见凌初与陆诀对李家火灾格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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